人生有时候真的太有意思了，19年还是20年玩文炼的时候被选安利了好多日本人，搞日本人呢又有一个契机就是我俩当时都在看芥川，选带我看了《异乡人：上海的芥川龙之介》，可以说是我至今的人生电影top3吧（且含金量还在上升中）。这段时间她在重燃霓虹旧爱，而我在各种社媒乐此不疲地看纪念荀慧生诞辰125周年系列演出的剧照音像repo……感觉冥冥中又回到五年前我被当时芥川看到的那位白牡丹迷倒的时刻，且这个白牡丹还有两种同样迷人但感受完全不同的视角，一个是原文《上海游记》，一个是电影《异乡人》。我先看的是文章，是没有本土化的版本，绿牡丹没有译成白牡丹，导致我第一遍看完甚至没想起来这人是哪位……芥川应该是个对京剧了解寥寥也无太高兴致的人，对荀慧生的观察非常客观，和很多路人一样首要关注的是他的男扮女装，鉴于当时演出的是玉堂春，有理由相信舞台上的荀慧生动摇过他的心魂（放上剧照为证！），引起了他的特别关注，所以反而台下的男相更使他微微吃惊，随后的极具有老中特色的不雅行为更是给他造成了巨大冲击，一个舞台上的美貌雅致女子，下了舞台便如水入泥，成了昏乱脏污中一位略有压迫感的男子，接着魅力更是削减到文明的反面，随地擤鼻涕，想象一下当时芥川的心路历程真的笑死……他当时的视角大概相像于现代年轻观众，戏剧表演已经是一种雅学，中国戏剧当时的吵闹、混乱和演员的低素养，在他看来简直猎奇，他也应该没有再去挖掘白牡丹的故事，不知道荀是被卖进戏班，被当奴隶一样用鞭子抽打，成年之后才学习识字，在最恶心的环境中继承了一门专门展现美的行当，因此身上折射出绮丽的光辉和腌臜的底色。这种戏剧演员的相，前几天看中国京剧连载的袁世海自述里也有很多，他们当时的戏班里未上过学、社会性极差、心理问题严重的演员大有人在，很多人也自视为老粗，角和人非常割裂，这是一种普遍的世态，成因复杂且不忍卒读。相比于芥川这个外乡人对这种情况的难以接受，电影对荀慧生的刻画就更动人一些，首先是选角选的非常美，其次是以自然的动作，冷幽默的旁白把擤鼻涕演出来，一边是芥川呆呆地看着一切发生，另一边是戏棚大灯下花脸的豪迈笑声，荀慧生的嬉笑得意，很轻松地就划出了界限，荀的美和礼貌都是从市井和底层中生长出来的，是俗的一种。这种对比对我来说太迷人了，后面又看很多荀派戏，心里总是有两个人影，一个在台上，已经有太多美的形容，一个在棚里擤鼻涕。
“既而绣帘揭处，牡丹上场，他的秀目、他的长眉、他的纤腰、他的凤翘，哪里像个男孩？便是极时髦的坤角，也无此扮相，好声早已起于四座。这出戏，虽然唱小曲，犹具古时歌舞之遗意。只见牡丹载歌载舞，惊鸿游龙，不足方其翩宛；穿花蛱蝶，不足比其轻盈。
伯雍至此，亦不得不鼓掌击节，连连说好，暗道：‘他的本来面目，虽然很清俊的，若比起他的化装来——彼犹浊世佳公子，此已天上跨凤仙了！这样的孩子，是舞台的钱树，也是人间的祸水，将来不知颠倒多少众生，他也未必能有好结果。’”——穆儒丐《北京，19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