爽写一下,虽然可能不太方便阅读但是因为毛象可以发纯文字所以也爽发一下,有玛恩纳性转和玛莉娅性转,虽然还没写到但是内容纯血骨科,争取再写两三千字结束战斗
机器轰鸣,舰船于大地上疾行。一切都算顺利,通关的文书和各式许可都成功签发,罗德岛将如期抵达大骑士领,去实现那些商业和非商业目的。玛嘉烈空着双手,站在甲板的一角,倚着护栏看平原、森林与河流向后方飞退。
她的武器和护甲交给了工程部做最后调试,因为如无意外,她要在明天硬生生撞入锦标赛竞技场,去制止去拯救,并且昭示耀骑士的回归。这样的安排是否太戏剧化?或许是有点,但她如今并没有手段可选。张扬、浮夸与万众瞩目,对此她既无法避免,也需要紧紧把握与利用。
甲板上风声虽大,但她仍能听见身后传来轮椅靠近的声响,于是她适时转身,微笑迎接她最坚实的臂膀与后盾。
“晚上好,闪灵。晚上好,丽兹。”
“太阳是快下山了,”丽兹说,“不过,你在发光。”
在她身后推动轮椅的闪灵闻言笑了起来,玛嘉烈脸有些红,也笑了起来。
“是吗,我都没注意到,应该是我近乡情怯了。”
“我想这只是个比方,”闪灵说,“没有战锤和施术单元,你要怎么发出光辉呢?”
有时候,尤其是在罗德岛这么个收容了大量感染者的地方,玛嘉烈还是会忘记自己并没有沾染上那些黑色结晶的事实。闪灵贴心地为她抽走了那份因干净而可疑的体检报告,换来无数感染者对她的亲近以及一声又一声饱含敬重的“耀骑士”。如果误会的起因是刻意欺瞒,那么这样的误会还能配得上“美丽”一词的修饰吗?她如此想着,沉默片刻,最终轻叹一声,说真是惭愧,自己果真是被归乡愁坏脑袋啦。
“是这样吗?那我们能不能做些什么,让你心里轻松些呢?”
丽兹眨着她的蓝眼睛——这世上还有哪双眼睛能如此无愧于“无辜”二字呢?被这样干净的目光注视着,玛嘉烈突然觉得,若她即将回到那片她痛恨又深爱的故土,用自己,或者说用家族的光芒照亮大地,那么也许,现在是个告解的时机。她很难断言自己身上究竟背负了多少罪恶而这些罪恶又是不是应当由她承担的,她只知道,向自己的萨卡兹朋友有所隐瞒这件事情本身,是她必须要忏悔的。
“或许,你们可以听我说说话。”
闪灵看着她,似乎是已经闻到了秘密的气息。丽兹微笑,开心地说:
“太好了,就算现在我只能坐在轮椅上,也能帮上忙,真是太好了。”
玛嘉烈牵起丽兹的手,亲吻她的指尖:“别这么说,丽兹,你明明知道自己的伟大不在于能否站立。这么多年下来,事实难道还没有摆在你眼前吗——我又怎么可能离得开你们呢。”
“我们的临光啊,”闪灵注视着她,神情比任何神使都要淡然与从容,“你想谈些什么呢?”
临光家家道中落,这不是什么新闻。虽然家族的旁支一直兴盛,但随着本家的凋敝与落魄,愿意与本家来往的家族越来越少,更不必提帮扶了。玛嘉烈离开卡西米尔时,只有佐菲娅趁着夜色在大骑士领的郊外拦下她,牵着她的手让她与自己一同紧握鞭刃缠了布条的握柄,向她允诺这柄鞭刃和它的主人绝不会背弃临光。有人说,临光在战场上的所向披靡是从魔族神明手中祈求来的——老西里尔用流淌的黄金替换临光的血脉,天马的金身自此刀枪不入,却又因其辉光成了魔族追寻猎物的信标……这自是谣传,但也确实无人能否认临光家升起的每一轮灿阳都会在光芒最盛时突然陷入沉寂,就仿佛遭遇无底的混沌深渊,再耀眼的光亮都无法逃离。继父母后,玛嘉烈成了又一个消失在原野尽头的临光,临光的府邸中只剩下年迈的祖父与年幼的弟弟……
这是玛嘉烈对闪灵与丽兹撒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谎。
放眼卡西米尔的名门望族,老西里尔统御下的临光家新鲜血液实在有些稀少,以至于坊间的谣传时不时还会将少子也纳入老西里尔向魔族支付的代价之中。依玛嘉烈看,真正的原因应当是主母的缺位——她自小就没有见过祖母,只在宅邸巨大的挂画中见过一名典雅且年轻的库兰塔妇人。妇人穿着繁复的礼服长裙,一头淡金的鬈发衬着浅绿的双眼,庄严又慈爱地俯视她。老西里尔不爱提及自己的亡妻,仅有一次,他站在画像前抚摸玛嘉烈同样淡金色的长发,说如果没有埃莱奥诺拉就不会有斯尼茨,更不会有你与小西里尔,因此她是崇高且伟大的,你万万不可忘记。玛嘉烈向祖父坚定地点头,随后又一次望向历经十余年终于在她心中有了名字的画中人,她像是听了考古学家介绍一件古物曾如何影响千年前人类的生活方式一样,心中混杂着惊讶与感慨,以及悄然冒头的疑惑。
埃莱奥诺拉·临光,大骑士领某商业世家的二小姐,早逝的临光夫人。临光家的长子、玛嘉烈的父亲斯尼茨是她在世间留下的唯一遗产,但斯尼茨并不是家中的独子。玛嘉烈时常发现自己在谈及家庭时,总像是在绕过泥土路中央的一滩积水一样,提起裙摆踮着脚尖,小心又轻巧地介绍和怀念祖父与弟弟,绝口不提家中尚在的另一位亲人,甚至还为自己成功的回避感到庆幸。而这位一直被她忽略的亲人,便是列在众多法律文书中的、她与弟弟的第一监护人,斯尼茨的妹妹,玛恩纳·临光。
玛恩纳是个男名,将这个名字在嘴里多念几遍,甚至能尝出些少不更事的小儿子气质来。姑姑是女人,而且不像玛嘉烈,姑姑不能侵略,只能接纳。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个不得当的名字,但却无人敢提出异议,因为生下姑姑的那个女人是遭了魔障的——她在怀胎即将足月的一个夜晚突然起身,端着烛台走到家中最崭亮的落地镜前,抚着肚子喃喃自语,说玛恩纳是个好名字,富贵人家的儿子叫这么个名字不失体面,是不会错的。没人能从女人口中撬出这个名字的来历以及她为何对医师的检验报告视若无睹而坚定自己肚中的孩子一定是男孩,即便强硬狠辣如老西里尔,都没办法盯着女人空洞的眼睛看太久。于是直到她如影子般消融在宅邸的黑暗中,留下方才断奶的女儿不见踪影为止,没人胆敢对这个不妥的名字作任何非议,而等她离开后,这个名字已经被下人按照传统用金线绣在了女孩的襁褓、被单与衣摆上,即便用拆线刀细细地挑断每一根线,细密的针眼也依然透着名字曾经存在的痕迹。如此一来,玛恩纳便如一个鲁莽的刺青,成了临光家大小姐最显著也最可笑的特征,终其一生都没有被消除的可能。
“卡西米尔也有庶出一说吗?”
玛嘉烈抿着嘴摇头:“不,那个女人自始至终都没有嫁入临光家……大概如此吧,除了些经不起推敲的风言风语,我几乎得不到关于她的任何信息。她……甚至有人说她其实是鬼魂。但她不重要——至少目前不重要。我不是因为她的地位或者名分才不乐意提及姑姑的,任何人都不会。”
“任何人都不会?”
“是的,甚至爷爷都不会。”
记忆往往有一个起点,那是一个孩童终于顿悟生命不是一团无边无际的朦胧雾气的瞬间。这个起点的形式与内容因人而异,但对于玛嘉烈来说,那是一段连续但不连贯的画面,仿佛一段经过裁剪与删节的胶片。画面的场景是临光家宅邸的门厅,时候似乎已经不早了,因为只有几盏迎接晚归之人与不速之客的小灯还亮着,勉强将黑暗驱逐到房间角落与家具底下去。门开,门关,沉重的行囊落地,姑姑甩甩身上的雨点,抬头看向她。一个微笑,姑姑的神情很疲惫,被咬得红润的嘴唇开合,一些她听不见的话语被说出,姑姑的一只手轻松地搭在腰间的剑柄上,另一只手向她伸来。姑姑瞪大了眼睛看向她身侧,父亲顺滑的睡袍下摆遮住了些许灯光,一只手按在姑姑肩上,另一只手向上摊开像在向姑姑索要什么。姑姑咬住嘴唇,卸下佩剑交给自己的兄弟,俯身潦草地在她额头落下一吻,便消失在她视野之中。
记忆的片段就此中断,但玛嘉烈很清楚那柄被父亲拿走的剑去了哪里——只要姑姑身处大骑士领范围内,壁炉上就必然会挂着一柄带鞘的剑,而如果她屏住呼吸聆听,她便能听见有血液沿着剑身滑落最终滴在大理石地板上碎裂的声音。这声音无穷无尽,如同家中永恒的白噪,让她不免思索家中其他人对这声音充耳不闻的态度是否源自一种习惯的麻木。至于姑姑,玛嘉烈很少看到姑姑靠近那柄剑,姑姑平日里甚至连壁炉都不愿意靠近。即便只是不经意地用余光扫了一眼,她也会立刻闭上眼偏过头去,就仿佛有剑鞘都无法阻断的光芒照射出来,刺痛了她的眼睛。只有在姑姑每次即将离家之时,玛嘉烈才会看到姑姑静静站在壁炉前,痴迷地、长久地望着那柄剑,直到父兄走过来,为她将剑从她伸手可得的架子上取下来,她才会终于如释重负,放松一直紧绷着的肩膀与脖颈,双手颤抖又娴熟地将剑收回腰带一侧。
小小的玛嘉烈见多了这样的场景,心里难免有些犯嘀咕——为什么要把属于姑姑的剑拿走呢,就连自己都能在好好训练后得到一把糖果作为奖励,凭什么姑姑不能每天碰一碰让她牵肠挂肚的剑呢?她替姑姑打抱不平,于是她趁着一个祖父和父母都不在家的午后,从佣人的杂物房里拖来一把木椅子(餐厅里的椅子太高大太沉重了,平时她都要等着大人过来替她拉开椅子才能坐上餐桌,想要独自把椅子拖过大半个客厅根本是天方夜谭),垫在脚下爬到壁炉上,小心翼翼地将那柄比她大半个人还高一截的剑取下来。她的心跳得飞快,她连忙从椅子上下来,紧紧怀抱这柄归鞘的剑,跑上被佣人擦洗得比镜面还闪亮的阶梯,咚咚咚地跑过铺了地毯的走廊,踮起脚抓住门把再用体重将门打开。姑姑坐在床边,手里抓着一张纸和一个被撕开的信封。她下意识想将手里的东西塞到枕头底下,但见到来人是玛嘉烈,她便中途改了动作,开始不急不徐地将信纸折起来,放回信封里。她似乎是想要教训玛嘉烈不知礼数,没有敲门就直接闯进来,但她的话还没说一半,就如断线珍珠般落了一地,滚到床底黑暗的阴影里去了。
玛嘉烈不太记得自己说了什么,可能是“看啊姑姑,看这是什么”,也可能是“它好沉哇,姑姑是怎么拿得动的呀”。但无论她说了什么,她接下来的话都被姑姑死死抓住她肩膀的双手逼回了肚子里。姑姑个子很高,非常高,于是当她弯下腰垂下头,将脸凑到玛嘉烈眼前紧紧盯着她时,她一瞬间感觉自己的脊骨都被抽走了。古老的神话传说里,巨人凝望着地平线向着应允之地稳健前行,而那些与巨人一同行军的士兵,是否也会在被巨人瞥见时产生如此的感觉?姑姑的嘴唇很干,开裂的表皮之间透着艳红的血色,她说:
放回去。
放回去?不!
放回去。
没人看见,绝对没人看见!我很小心……我很小心的!
玛嘉烈,不要让我说第三次。
可是,可是!爷爷和爸爸都……
玛嘉烈·临光。
我……姑姑,我不明白!这,这明明是你的东西,而且妈妈也一直带着她的弓,妈妈还有把短刀呢!
不要提约兰塔,这跟她没关系。
那为什么呢,为什么呢玛恩纳姑姑?
够了!玛嘉烈·临光,我命令你——
为什么不把你的东西给你,为什么不把你自己的东西拿走?你明明不需要椅子就能够到——
放回去!
玛嘉烈直视姑姑的双眼——有人说,金色的虹膜看上去与眼白的界限并不明显,导致临光家的人总显得是在瞪视或睥睨,有不怒自威的气势。依玛嘉烈看,这也是种误会,因为临光家世代性情刚烈勇猛,在外人面前多显严肃态,鲜少有人见到金天马的其他神情,于是才无人知道惊恐的情绪会被金眼睛放大百万倍。姑姑,从来都淡漠地站在父兄身后将一切都默默收于眼底的姑姑,从来都在一切场合昂首挺胸会被人侧目被人闲话说此女秉性太过桀骜的姑姑,此刻正惊恐地盯着她,眼睛里几乎辨不出虹膜,只有深黑色的无底的瞳孔。
约兰塔经常在家中的林场里练箭。她会牵着玛嘉烈,将小小的天马安顿在年轮紧密的树桩上(树是在几年前被伐倒的,管家总说玛嘉烈出生的那年天冷得出奇,能买到的燃料永远跟不上消耗的速度,他们几乎砍掉了半个林场才让整座宅子暖和起来,玛嘉烈觉得这说法太过夸张),然后她会挽起弓,屏息瞄准一片只有她能看清楚的叶子,松手放弦,任由箭矢破空而去。百发百中,约兰塔的本领无需过多检验,因此她经常在玛嘉烈身边坐下,劈一段合适的树枝为玛嘉烈削出各式小玩意。在她悠闲地忙碌时,她会向玛嘉烈讲解关于弓箭的一切。她说,弓是世上最强韧的东西,也是世界上最脆弱的东西:如果你顺着弓的走势,就着它的本领使劲,那么它一定会不负你的期望,让整片大地都成为你的猎场;反之,如果你逆着弓的走势,从它不曾料想的角度发力,那么它就会断裂,碎成一地的木渣或废铁。
玛嘉烈想,姑姑真像是一张弓。
“她恐惧,是什么让她恐惧?”
“我……我知道是什么,我或许知道,但我当时还不知道。我没法做那么……残忍的事情。”玛嘉烈闭上眼,“我想如果我当时再多问一句,她恐怕要开始恳求我了——我无法想象她恳求谁的样子。”
“然后她把剑放回去了?”
“不,是我把剑放回去了。姑姑坚持不愿意碰剑,她只是跟在我身后,盯着我抱着剑下楼梯,爬上椅子把剑放回去。她帮我把椅子放了回去,让我不要把今天的事情告诉任何人,这样此事便结了,她不会再追究。”
“那事情真就这样结了吗?”
“……至少我希望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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